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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见╲2003年
2003年是我第一次户外,亚丁大转。
那时候,没有淘宝,更没有海淘,我在易趣买了一身赝品,三夫在上海还没有实体店,我网购的会员卡号是二位数的,睡袋是我买的最贵的装备,一千多个大洋。
(photo by Ayu)
是的,你没看错,照片上的我穿的是毛衣。那时候,我叫小鲲,还很年轻,甚至,看上去还象个孩子,每每回看相片,青涩得连自己都不敢认。
(photo by Ayu)
“山谷的正前方,就在那里凌空高耸着一座雄伟的山峰,在月光的朗照下闪烁出熠熠的辉光”,“前方构勒出苍白的三角形,这金字塔式的山峰又呈现眼前,开始是灰色,接着换成了银色”。
“小鲲,你知道吗?这便是央迈勇啊。”每每我走到很绝望的时候,如花总是会背诵《消失的地平线》,也许这是他心目的藏地圣经吧。
后来我回到城市,翻看一遍这本书,印象最深的也还是这几句话。
詹姆斯.希尔顿发明了一个新词语:shangri-la。那时候四川和云南为了争这个词正打得不可开交。那并不是我关心的,反正我哪里也没去过。
每每如花絮叨的时候,我压根没有心思听。我只关心,今天还要走多少公里,我只知道我的脚踝后面又被赝品迈乐磨烂了。
(枯枝是路上捡的,军用水壶是借的,全身没一件象样的装备)
每天晚上伤口连皮带肉飞快地结疥,第二天继续磨烂。很多年后的今天,我很想矫情的说,记忆深处的风景便是这样从身体某个痛楚走进了我心里。
但这真的是扯淡,看着至今仍在的淡淡的疤痕,心里还是猫抓似的难受。我怕疼,一直以来都是如此。
(photo by Ayu)
几年后,遇见一群朋友,有个叫璐璐的说她第一次户外去的也是亚丁,还在洛绒牛场哭了鼻子,我无耻的嘲笑了她。
我好象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们,那次徒步,我也总是想哭,我一直在问自己到底来干嘛了,为什么要受这个苦这种痛。没有答案,我没有力气思考,不得不把剩下的路走完。
是的,那时候的我体能很差很差,连一公里都跑不动,却作死去高海拔徒步。连我自己都分不清,我那时候到底是出于好奇,还是装逼。
照片上的我总是靠着石头,拄着枯枝,低着头。看不动风景——是我大部分时间的感受。
(一直到好多年后,我才有觉悟开始练体能,所以很嚣张的写了一篇《徒步分明是享受,你却非要虐成狗》,那时我还没接触越野跑,根本不知天高地厚。)
(photo by Ayu)
迄今为止,网上关于亚丁大转的攻略也不是太多,这条线始终精典却又相对冷门。
大转始于日瓦乡,然后是一个接一个记不真切的牛场,止于龙龙坝,总长120公里(网上也有说是80公里),一般徒步时长7天。平均海拔4500米,最高海拔好象是4900左右。
(photo by Ayu)
如果说旅行是一场恋爱,亚丁是我的初恋。第一次进藏地,我以为世界上的雪山都该这般棱角分明,耀眼灿烂,我以为日照金山和火烧云是每天必须上演的节目,我以为藏地的秋色都是如此斑斓,从不去细数到底有多少种颜色。
(photo by Ayu)
和所有的爱情一样,从喜悦到平淡,只是短短的瞬间。
当所有人都离开好不容易燃起的火堆去拍火烧云时,我和几几(我的朋友玉米,那时候叫几几)在兢兢业业地寻找高压锅汽盖;当所有人的早早起床拍日照金山时,我和几几与睡袋抵死缠绵,每天的太阳都一样,多睡半小时才是当下最需要的;当队友被雪山招唤着向月亮爬去时,我和几几躲在帐篷里分发着湿纸巾,辛勤地搞个人卫生。
这样的风景,是我的第一次,何其幸,又何其悲,当时的我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何等绝色。我甚至都没有用心去好好看过她,也许是根本没有余力。
(photo by 摩梵老尹)
呈品字形排列的三座神山如你们画册上看到的一样美丽,虽说转山可以看到他们不同的侧面,但洛绒牛场的景致确实是最精典也是最美的。
(photo by Ayu)
仙乃日是仁慈的,她凝望众生,赐福众生。
(photo by 摩梵老尹)
央迈勇是犀利的,若遇不平,拔剑向天。
(photo by Ayu)
夏诺多吉是隐忍的,展翅欲飞,却引而不发,那一拍将激起人间多少波澜。
(photo by Ayu)
不是所有的路都有风景,上了海拔便一片荒芜,我并不喜欢这样的单调,我还小,不懂什么叫沧凉。
那时,在亚丁人社区的论坛上流行一句话:我的眼睛在天堂,我的身体在地狱。
窦唯唱道:地狱天堂皆在人间。
(photo by Ayu)
我的天堂是每天的露营地。那一片片牛场离雪山极近,我可以不用走路,坐在牛粪边,喝着姜汤看雪山。
(photo by Ayu)
几几一到晚上就发冷,她比我容易出汗,赝品冲锋衣和雨衣一样排不了汗,里层满满的汗珠让她冷到骨头里。幸好可以围坐着烤烤火聊聊天,或在月光下杀个人,没片刻大伙儿便欢笑着两边散开灭了头灯肆意方便,顺便看看天上的星星。
(photo by 摩梵老尹)
(photo by Ayu)
说是行走,但印象深刻的却总是那些停留的风景。
某日,行至一山谷,古老的山体象熊掌般把我们捏在手里,谁都不想逃脱,所有的人都象中了魔一样要原地休息,不想再前进一步。
大熊躺在地上做我们的枕头,太阳很暖和,大家说着故事,指着远方,画着风景。我聆听着,好像一个没有过去的人,单纯,而又痴呆。
(photo by Ayu)
为了这一日的阳光,我们在出景区那天暴走37公里,龙龙坝上车的时候,全体痴呆状,傻傻的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37公里对当时的我来说,苦不堪言。
再见
2013年 ╲
2013年,户外十周年,残了五年的膝盖奇迹般的好了,爬了哈巴雪山,去了宝山石头城,穿越了独龙江怒江,最重要的是回到了十年前的亚丁。这一次走的是木里到亚丁穿越,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洛克线。
风景对那时候的我来说,已经不太重要,我只是需要一个仪式来纪念我的户外十周年。
(photo by 摩梵老尹)
亚丁每年秋天的时间都不一样,本以为算准了时间,10月下旬却已大雪封了山。马只能每天吃苞米,因为山上没有牧草,我只能每天吃方便面,因为懒,一共十三顿方便面,味道各有不同。
开挂是我对自己那次体能的形容,似乎就是从那时开始,只要我迈开了腿,便不需要休息。每天睡到自然醒,下午两点便能到露营点,和废废两人大眼瞪小眼,好生无趣。她捧着《易经》装逼,我只能找马夫聊天。
(那次亚丁所有做了视频的照片,我都丢失了,大家凑和看)
这一次的行程我记下了:
DAY 1 嘟噜村——满措牛场
DAY 2 满措牛场——万花池牛场
DAY 3 万花池牛场——新果牛场
DAY 4 新果牛场——热松措
DAY 5 热松措——亚丁景区——稻城
网说全程共63公里,若真跑起来,现在的我一天应该也能搞定,但会失去看风景的意义,我觉得三天可能刚刚好,不至于闲得无聊,也有足够时间拍照片。
可倘若压缩了时间,便会错过每天在神山脚下露营的乐趣。
万花池是最漂亮的牛场,那天的天气也特别好,我给每个人都拍了视频,唯独自己做作得不堪入目。
新果牛场便是十年前象熊掌般把我们抓在手心的地方,我远远的推进镜头,我在镜头外说:十年前我好象来过这里。后来做的视频,此处响起的音乐是:Spend all your life waiting for a second chance...每次看到这里,我都会鼻子酸。
马夫的老婆虽是藏人,却一路都在高反,吃光了我带的散利痛,每次过垭口时依然虔诚的煨桑。从第二天开始,采松枝便是我的活,满山遍野的蹦哒,象是个贪玩的小孩又多了个游戏。
除了在出发时遇到个边走边扔装备的东北大哥,一路只有我和废废两个游人。露营地的牛棚都敞开着随我们挑,大部分的牛棚底下都搭着木板,舒服得我都想直接躺下,可马夫鲁绒却会拿树枝作成扫帚把木板扫干净,我和废废吐吐舌头,嘲笑自己太不讲究了。
(photo by 摩梵老尹)
热松措的牛棚没有木板,潮潮的泥地有点脏,那天下了一整的雪。MSR的杆子坏了,我们只能睡在牛棚里,偏巧我的充气垫也坏了,泥地在晚上冻得象块石头,寒气透过单薄的气垫透过睡袋渗一直透到我骨头里,适逢生理期的我捂着肚子翻来覆去。
雪虽不算大,却也是能通过牛棚并不严密的屋顶落在我们身上。我们把帐篷外帐搭在了身上,我一会儿怕废废冻着帮她把脸蒙上,一会儿又怕她闷死又拉下一点。
那一夜,想到十年间的起起落落,脸上湿湿的,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雪水。
(photo by 摩梵老尹)
每每重装穿越出景区,总是能受到游客的膜拜,有偷拍我们的,也有要求和我们合影的。已走到崩溃的废废象明星般耍着大牌,伸手挡着镜头说,烦死了,拍什么拍。我则象个不入流的小明星,暗自懊恼早知道遇见那么多人,不应该连脸都不洗的。
最后一天的天气忽晴忽阴,看到已累垮的废废,我终究还是没忍心开口要求在景区多住一晚。满天乌云的时候,依然有游客往里面赶,他们说,说不定走到前面就云开雾散了呢。废废后来用这句话激励我,而我这么多年也一直未曾忘记。
本以为第三次回到亚丁会是泸沽湖到亚丁穿越,我给自己定的时间是2018年,可看到亚丁天空跑的比赛就立即就报了名。
第三次亚丁,VK+29公里天空跑,希望那里依旧会是我主场。
跑完后想去朋友的酒店,在露台上对着雪山喝着咖啡聊聊天,找一找久违的阿尔卑斯的感觉。
不会再睡泥地,找一张舒服的床躺下,想一想这些年,我依然年轻,因为我依然还会热泪盈眶。
山丘
最后,再送上几张摩凡老尹拍的一些照片,老尹是我在四姑娘山越野跑认识的朋友。他在亚丁建了一座酒店,三座白塔。他说,你们想来高原训练适应随时可以来,于是我还没去,便有了一个家。
这些照片我也不知道他是在哪里拍的,也许是去冰湖的路上,也许是去青蛙海的路上,也许只是他家的露台,他的酒店叫:稻城亚丁摩梵酒店,如果你想见到一个不一样的亚丁,可以联系老尹(微信号:yqh22A33)。
这并不是一则广告,只是对朋友的情谊,也是良心推荐。
来源:浮生四季,作者:另一种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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